金色的栗香

◎ 任志江

　　金色秋天，是乡村人喜悦的季节，更是乡村人收获的季节。这个时候，正是农民们一年最忙碌的季节。他们每天早上早早地起来，天刚麻麻亮，就顶着稀弱的星光走向山场，走向田野，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我在乡村居住40多年，对于乡村的秋天真是期盼已久，丰收的季节就是在这喜悦当中一闪而过。每年的秋天，正是我家最忙的时候。就是这个季节，我家那栗子树园里，充满了浓浓的栗香，闻着久久的栗香让我感到全身清爽，脑子也随之清醒了许多。这浓浓的栗香，和别人家的栗香掺杂在一起，飘向远方。成片成片的栗园散发出的浓浓香气，将田野滋润得更加醉人。

　　我家的栗园是六十年代集体种植的，如今已是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最粗的树围已经是连一个人都抱不过来了。最粗壮的栗子树每年盛产的果实，如果赶上丰收的年景，足有上百斤左右金灿灿的栗子。听老人讲，栗子树分大小年，大年就是丰产年，遇到丰产年栗子盛产丰富，果实累累，而且果实饱满充实；而小年就是低产年，遇到低产年，栗子的果实就大大减少，产量也就大大降低。

　　我家的这片栗园，由我承包已有30多年了。30多年来，我家那片栗园的一草一木我都清晰可见，永久印在我的脑海里。哪一棵树长得什么样，结果率是多少，甚至连哪一棵树在哪一天开始张嘴掉栗子，我都清晰记得。

　　我家的栗子，在这30多年承包时间里，从来都没有嫁接更换过别的品种。我想很多人不理解，别人家的栗子树隔三岔五的嫁接更换品种，唯独我家的栗子树从来没有嫁接更换品种。原因就在于，通过多年的管理经验我发现，嫁接过的板栗虽然个大，但是口感却大大下降，甜度较低。我家毛栗子个头不大也不小，中等均匀，最大的优点就是口感好，甜度高，是糖炒栗子的最佳选用品。每年我家的栗子都销售给了专门做糖炒栗子的小商小贩，由于是长期客户，他们不顾路远也要来专门购买我家的毛栗子。

　　我家的栗子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全都是让其自然掉落在地上，然后人工捡拾。这样，往往就比别人家的栗子晚上七、八天采收。我家的栗子因成熟饱满，口感甜度也会添加不少，而且果实的颜色极为适中，从而得到小商小贩们的青睐。

　　由于我家的栗子采收方式是人工捡拾，每年都要捡拾半个月左右。在这半个月当中，是我家最忙的时候。30多年了，多少个日出日落，多少个细雨绵绵，那栗园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家人的脚印。在我没有结婚的时候，都主要由我和母亲两人捡拾栗子。人工捡拾栗子又费时又费力，即便这样，我也不愿放弃这种传统采收方式。捡拾栗子那段时光里，每天天刚刚麻麻亮，我就拖着残疾肢体和母亲一同上山了。

　　到了山上之后，我和母亲先是整个山场全部巡视一遍，目的就是怕在夜间有人偷栗子。看看情况后，我和母亲才开始捡拾栗子。说实话，在山上捡拾栗子的农活真是累人又累心，甭说别的，就这姿势也让人难受极了，不论蹲着也好，还是猫着腰也好，都不好受，因为长时间单一固定的姿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我的左下肢有残疾，比起健全人来讲，付出更多。为此，我在捡拾中就要不断变换姿势才行。即便这样，一个小时下来，就累得人腰酸腿疼，有时是直不起腰来了。就是这样，我还是咬紧牙关，忍耐着坚持着。看到这丰收的栗园，即便累一点也值得。每当感觉累的时候，我就深深呼吸一下这浓浓的栗香，顿时就感到神清气爽。捡拾栗子的苦衷不仅是这些，还有树下的野蚊子，他们成群结队飞舞着，专门围着人的头部转悠，我的头上，脸上，还有手上都被蚊子叮下了一个个大包，有时痒得难受，不得不去轰走这些野蚊子，刚轰走不到一两分钟，他们又成群结队飞回来了。

　　另外，捡拾栗子还要注意其他方面的安全，一是树上自然落下的栗皮，栗皮的外表全是密密麻麻的刺芒，如果稍有不注意，栗皮掉在头部上就会疼痛难忍，有时还要被刺扎出斑斑血迹。注意头上的安全，也要注意脚下的安全，树上掉落下的栗皮铺在地上一层，每前进一步都要注意不被栗皮的刺芒扎着。每天如此，我们就是这样忙碌度过。但每每闻到这醉人的栗香，就会觉得累也值得。

　　捡拾栗子，捡拾秋天，捡拾金色的收获。30多年来，不知多少苦和累的日子，就是在这金风送爽季节中度过。想起曾经的岁月，我和母亲风雨共担，共同守护着我家那片栗园。在那段时光里，母亲忍受着疾病的痛苦，依然咬着牙帮我分担劳累。我是一个残疾人，是家里的最小，还未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母亲常说，无论她多苦多累，也要尽到父母的责任。

　　就这样，母亲背负着这沉甸甸的责任，毅然与我共同守护着我家那片被我和母亲视为生命的栗园。它是我家唯一经济来源的来源。不论年景如何，也不论收入是多是少，它都是我和父母全部生活的渴望。正因为如此，我和母亲真的把这片栗园视为自己生命所在，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母亲与我从不放弃守护。母亲常说，秋天猫猫腰，冬天转三遭。言外之意，就是秋天要倍加珍惜每一粒金灿灿的栗子。

　　这些年，随着生活的好转，我家的栗子已不再是我家唯一的生活来源。但是，到了秋天，我和妻子依然像我和母亲那样坚守着我家那片栗园，在捡拾收获中品味浓浓的栗香。



　　如果你曾身陷黑暗，就不会忘记曙光来临的那一瞬间。

　　生命无价，健康无价，平安无价，容不得我们肆无忌惮地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