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后的曙光

◎ 李延芳

　　尼泊尔遭遇百年不遇的大地震，伤亡人数持续增加。废墟、伤员、尸体，看着那一幅幅凄惨的画面，忍不住想起七年前的汶川，一样是风景如画的地方，一样在春夏之交的时节，一样的地动山摇，一样的惨不忍睹……

　　七年前的五月，大多数中国人民捐款、捐物、献血，除此之外，就是在荧屏前陪着落泪了。可是却有那么一群人，在震后第一时间冲到了最危险的人间地狱。

　　说来也巧，恰在尼泊尔发生地震的当天，我有幸见到了曾参与汶川地震救援工作的公正，他从亲历者的角度讲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地震发生，公正应某慈善基金会之邀，带领一支车队紧急向汶川运送一批救援物资。十一辆大货车从北京出发，星夜兼程。多雨、路险、余震不断，经过三天两夜的艰难跋涉，终于安全抵达灾区。

　　置身灾区，公正看到许多灾民的眼睛空洞无神，没有悲伤、恐惧、惊愕、绝望，眼里空不见底，像重伤的病人，失去了痛感。哀莫大于心死，在那一道道麻木的目光中，掩藏着令人心碎的痛不欲生。

　　在汶川，公正带领几名媒体记者走遍了重灾区。唐家山堰塞湖濒临决堤，北川的民众和救灾人员紧急跑步撤离。进入北川的路封锁了，公正一行人翻山越岭，披荆斩棘，进入北川县城。那时的北川，已是一座空城，了无生气。山风吹过密林轻声低吟，飞鸟划过长空留下声声悲鸣，腐败的尸体味儿透过厚厚的口罩窜入鼻孔。这边，倾斜的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厨房里的灶台还坐着锅；那边，一面白墙孤零零地立于钢筋瓦砾之上，墙上挂着一对小夫妻的婚纱照，往昔恬淡的生活痕迹无声地诉说着烟火人间的平淡幸福，只是转瞬之间，已人去楼空，生死茫茫。

　　在绿意盎然的国道旁，赫然出现一带素白，那是绵延的花圈。顺着夹道的花圈走进去，便是地震重创的复兴二小。灵堂素雅，一排沾满泥土的书包触目惊心，书包还在，可小主人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家园破败，妻离子散，生死离别，对每一个灾区的幸存者而言，生比死更艰难，需要更大的勇气。

　　那一次，公正在汶川工作了12天。他说，有时他一天也喝不上一口水，吃不上一顿饭，但没有渴、饿、困、累的感觉，因为有一条命在就是幸运的，一息尚存就要为灾民奔走。

　　也许只有经历过生生死死的人，才更懂得生命的珍贵和幸福的真谛，才会看透迷惘，放下纠结，可那时又有多少的来不及？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离不开物质需求，更有精神追求，要吃得营养、穿得体面，向往开好车、住好房、送孩子读个好学校，还要积攒足够的养老金，而这一切与健康和生命比起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过多的欲望缠绕在一起，就形成了我们肩头的重负和心理的重压。其实，不那么完美，我们也可以简单地生活，因为幸福原本就很简单，平安地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地震之后，有些人的伤刻在心里，有些人的伤留在身上。“生死有命”，自然灾难我们无法掌控，而身边的危险却可以规避。

　　从汶川回京后，公正辞掉原来的工作，建立综合应急救援队，专业从事应急救援管理和培训工作。在玉树、彝良、雅安、庐山、鲁甸等地震灾区，在北京市内的紧急突发事件现场，都有他身着救援服的高大身影。在学校、机关、厂矿的讲台上，都有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公正说：“我们身边的危险无处不在，坐车、走路、工作，甚至在家里呆着，都有可能祸从天降，活着就是在走钢丝。我目睹过很多不该发生的悲剧，很心酸，因此我有义务把自己掌握的各种危险防范知识和自救互救常识传授给大众，提高大众的安全意识，关键时刻，这是能救命的，能避免伤残的。”

　　公正行走于红尘深处，与众生一起尝饮这人间烟火。他淡看欲念，轻装简行，唯一看重的是解决别人的生命之忧。他骨子里的侠义之气或许打出生的时候就跟随他，不离不弃。他一次次把生死置之度外，正是源于那份悲悯情怀和对生命的尊重与热爱。

　　如果你曾身陷黑暗，就不会忘记曙光来临的那一瞬间。生命无价，健康无价，平安无价，容不得我们肆无忌惮地挥霍。幸福不是遥不可及的彼岸花，它平淡如水，无色无味，它流过你身旁，只是你未曾感知。

　　为尼泊尔祈福！为历经磨难的人们祈福！祈祷生命更坚强，灵魂更鲜亮！